作为耿京的书记官,辛弃疾要把军中发生的大小事务写成报告,并汇总文件、信函,派人送到原山,给休养中的耿京审批,他实际成了军中各路材料的总梳理官。不仅有大量文案工作要做,要协助贾瑞组织物资,计算各处物资配置量,还得为各军布防进行协调,连调解纠纷也成了他的一部分工作,忙得他一天到晚不得休息。
范玉兰回来新泰后,本来是该想直接回费县的,但看到辛弃疾这么忙,也就留了下来,帮助他处理有些文案工作。把各类文件、信函进行分门别类收集,建立台账记录便于查询。
辛弃疾有了范玉兰的参与和帮助,就把重点放到管理军中纪律和协调物资上来。为此他还专门给耿寻芳写了封信,请求把范玉兰留在新泰帮忙。
也正是有了辛弃疾他们对军中一切的打理,庆柯才放心回新泰。
耿京去宫山避暑,庆柯也走了,虽然有贾瑞、肖衡雁和叶羌霜一起共事,但辛弃疾还是感觉压力陡然加大。义军的将士基本都是大老粗,没什么文化,也不愿意受到军纪军规的约束,常常做出一些违规违纪的事。
以前有耿京和庆柯在,大部分人还服从,不敢有所放松。现在倡议者上了宫山,坚定支持者回了费县,肖衡雁的控制范围有限,贾瑞更多的也就起个调和作用,他们两人对严格军纪的想法也不是特别支持。
首当其冲对军纪不满的就是张安国和他的手下,老是嚷着军纪太严,捆住了手脚,没有了战斗力。加上他出身镖局,江湖义气重,经常有人员要接待,来人吃喝一顿,并不加入就离开。辛弃疾私下和张安国聊了这个问题,被张安国呛了回来,“带兵打仗和走镖一样,要人脉和关系,你不懂!”
军规的矛盾还未爆发,范玉兰先惹上了麻烦。
张安国参加义军时随身带着十四个镖师,走了六个后还剩下八个。为了留住他们,张安国和他们结拜成兄弟,号称“九狮”。以此为基础,联络江湖朋友,招兵买马,扩充队伍。把自己最喜欢也最信任的老二郝刚、老三赵猛任命为副手,其它的任命为部将。
赵猛号称“三猛子”人猛、酒猛、相猛。保镖打架不怕死,敢冲敢打勇猛得很;酒量特大,又快又猛,劝酒还带强迫,不喝就捏着别人鼻子灌;长相也实在比常人出格,头不大,但眼大鼻大嘴巴大。但就是这样一个大字识不了几个的他竟然看上了范玉兰,天天往县衙跑,不是送点文件就是要点纸墨。
为了获得范玉兰的芳心,他也想了不少点子,当然这些点子大多数都是郝刚给出的,可惜他所在的一切努力在范玉兰那儿没有什么反应。在范玉兰眼里,他就是一名普通军官,和其它的军官眼里没什么不一样。也许因为他的殷勤会多了一点点感动,偶尔教他认认字,指导一点学业。
范玉兰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一个微笑都可以让赵猛笑上一个晚上,梦里都会笑醒。只是他看得出,范玉兰和辛弃疾挺投缘,她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对此,他很是不舒服,可不能让鲜花被别人采摘了去。
在郝刚的唆使下,他求张安国去提亲。
张安国得知自己的兄弟有心上人也很是高兴,可当听说赵猛喜欢的是范玉兰,直摇头,笑赵猛:“满世界的花你怎么都不看,就看上这朵玫瑰了?那可是朵带刺的玫瑰呀!你摘得下吗?摘下了你护得住吗?”
赵猛一昂头:“我不管,我就喜欢玫瑰,有刺我把它刷干净不就行了。”
“好!好!好!我去提亲,只是我跟谁提?她爹妈在哪儿个方向?你知道吗?”张安国把皮球踢回给赵猛。
赵猛一愣,“也是,我怎么没问呢?我这就去问她去。”他转身就要去问。
“你还真去问呀!”站在旁边的郝刚一把拉住他,回头对张安国说,“总爷,去她家提什么亲呀!等去了回来,这黄花菜都凉了。咱们都是军中儿女,直接去向她本人提。老三见了人家什么都不敢说,还是您亲自走一趟,她应该会给您这个面子的。”
“就是呀!您老一出马,她肯定会答应的。”
“我可不敢保证!”张安国直摆手。
“她敢不给您面子?您就试试吧!不行也死了他这条心!”郝刚还在劝,赵猛一旁头直点,笑呵呵地连声说是。
张安国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对自己还没有自信的,不仅是耿京的盟友,而且还在占领新泰之战中立了大功。心想:提亲这事儿肯定很是容易,看自己的面子范玉兰肯定会答应。
七月十六,张安国选了个好日子,专程到县衙,把范玉兰叫到一旁。刚把提亲的话说了一半,就被挡了回来。
范玉兰很简单,自己的老公必须是文能提笔成章,武能上马杀贼,要有惊天动地的功业。
这三条一下就把张安国给挡了回来,赵猛拿有这能耐,文识不了几个大字,武就一身蛮力,功业就更别提了。
赵猛被一下子给打闷了,连续三天借酒浇愁,更是酒后入青楼嫖妓发泄。
七月十九。
肖衡雁、张安国、辛弃疾等众人一早就被贾瑞叫了去县衙。
有人把赵猛给告了,强奸民女。
原来赵猛酒后闯入民宅,强奸了留在家中的妇女。那妇女趁赵猛沉睡后把他给绑上,天亮后叫上三个兄弟和邻居抬上赤身裸体的赵猛到县衙告状。
看着地上捆绑得像个猪一样的赵猛,张安国踢了他两脚,“你猪呀!怎么敢惹这么个母老虎?”这个妇女可是新泰城的名人,长相就不说了,身材可是胖得吓人。不仅是个寡妇,而且还是个泼妇。
赵猛动弹不得,大声喊:“总爷,我喝多了,以为她是妓女呀!”
你的声音一出,那妇女的家人立即就是一顿拳脚,打得他哇哇直叫。贾瑞带着众人连忙拉开他们,赵猛才少受些皮肉之苦。
吵闹声把范玉兰惊动,出来看了看,摇着头进去了。
贾瑞见赵猛已经认罪,就去征求大家的意见。辛弃疾搬出军纪,按律当斩。肖衡雁也认为既然有军纪,当然得执行。张安国不干了,以离开义军相要挟,替赵猛求情。
贾瑞不好定夺,建议先关押,待征询耿京意见后再处理。
张安国和大家都同意。可那妇女和家人不干,非要马上处理,否则就不离开。县衙内外挤满了人群,群情激愤,大家都看他们怎么处理。
贾瑞感觉事情重大,便和肖衡雁单独商议。两人又把那个妇女的哥哥叫到一旁,希望他劝回妹妹。他的意见很简单,自己的妹夫前年被圈兵战死,现在一个人守寡在家,没有依靠。现在名节被毁,得有个交待。
贾瑞听懂了意思,把张安国拉到一旁,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贾瑞站到大堂中央,大声宣布:“赵猛身为义军将领,无视军纪,酗酒滋事,擅闯民居,奸淫妇女,三罪合一,斩首示众!”
众人听了这个判决一起鼓掌叫好。
可那妇女不干了,踢了他哥一脚。他哥立即明白了,大声喊:“大人,杀了这家伙,我妹子的名节怎么办?请大人做主!”
张安国站出来说:“两位统领,请念在义军正是用人之际,暂且绕过他的性命。至于这位姑娘的名节,我做主,由赵猛娶她为妻!”他转头看那妇女和家人,“你们意下如何?”
赵猛大喊:“杀了我吧!昨晚被**的是我呀!”的确,昨晚赵猛酒后乱敲门,不是强闯民宅,还是被抓了进去,压在床上,迷糊中被她玩了一夜。
众人听赵猛这么喊,哈哈大笑。
张安国踢了赵猛一脚,止住他叫喊。又见他们都大笑,就当是答应了,回头对贾瑞和肖衡雁说:“既然他们都答应了,就令他们即日完婚。至于团练使大人那儿,我去禀告。”回身一挥手,让众人退出县衙。
那妇女和他的兄弟蹲在赵猛身边,乐呵呵地给他栓绑。
辛弃疾看不下,“且慢!两位统领大人,赵猛可是犯了三条军纪,岂可就这么放过?军规如何服众!”
张安国大声咆哮道:“辛弃疾!你只是个小小的书记官,我可是耿团练使的盟友。有问题我跟团练使说去!”
肖衡雁一把拦住张安国,“你别激动,幼安说的有道理,犯了军纪总该有个说法。不然怎么约束兄弟们!”
“你们别说了,他没有强闯民宅,是我开门让他进来的。”那妇女不能让刚到手的男人又被杀了,急忙站起来帮他辩护。那架势,不同意就要骂街了。
贾瑞平衡事端,对辛弃疾说:“幼安,既然人家已经说不是强闯民居,这条罪就没了,只是酗酒而已。”他转头对刚刚站起来还光条条的赵猛说:“论罪当打你20军棍,看在张副统领的面子上,今天暂且记下来,再敢犯错一并处罚!”
赵猛交由张安国带回去。
这个案子应该到此可以结案,赵猛保住了性命,张安国得了面子,贾瑞也交了人情。
最欢喜的就是那个胖寡妇,得了个满意的男人!今晚又可以好好活动筋骨了。
赵猛虽然保了性命,但心里很是不爽!心里那个悔呀!怎么就跑到她门上去敲了?玫瑰花没了,却被一堆牛粪糊满一嘴。如果不是老大张安国给他担保,他真的就要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