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 / 1)

枪声渐停,唐白河东西两岸正忙碌着,因为几百支步枪已沉入水底,大伙担心的是那些枪支弹药会像落水的尸首一样随波逐流渐渐远去。有人迫不及待脱掉衣裳跳进水中打捞枪支,又因河水太凉捞起两支赶紧上岸穿衣取暖。也有不怕冷的,他们毫不犹豫地跳到水里显起自己的能耐,但立马就冻得咬牙切齿咯咯地响。那么多枪支想要一时半会捞起来确实有困难,大伙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到指挥员身上,希望从他们那里得到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这时候,有三只渡船从上游划过来,咦雪中送碳来的正是时候,有个战士惊讶地大声喊:"喂老乡,快过来帮忙!"

跑在顶前边的船工划着船问:"你们是八路军吗?”

那战士回答说:"是的老乡,我们是八路军,没错!”

船工朝河西边看了看问:"喂,你们也是八路军吗?穿戴不一样。"

一个站在岸边正捞枪的国军战士回答说:"是的,我们是九路军!”

船工说:"没听说有个叫九路军的啊?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国军战士挺认真地说:"老乡,确实没有开玩笑,你想想看,八路军他弟弟会是几路军?"

船工琢磨了一下说:"哦!那倒是!我记得以前是有个九路军从庄子路过,兵荒马乱的不也晓得跑哪去了!”

东岸有个八路军战士说:"老乡,能不能帮个忙啦?好多枪掉到水里去了!”

船工拿着带有几道铁钩子的长竹竿插到水底捞着枪说:"看见没?就是来帮忙的,不帮忙我们跑这来做啥子?"

八路战士又说:"日子不好过,这两天手头有点紧张,怕是没工钱给你们啦?"

从后边赶过来的船工说:"都是自己人还提钱做啥子?你太小瞧襄阳的老百姓了吧?"

几个船工麻利地打捞着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地忙个不停。

有战士说:"老乡,有四梃机枪也落到水里头了,怕是不好捞啊?"

有个船工问:"在哪个位置你尽管说,哪有捞不起来的?这的地形我熟悉的很!"

那战士说:"喂!别动,估计就在你站的那个住置偏下一点。"

船工毫不犹豫地脱掉褂子一头扎入水中,很快浮出水面晃动手中枪问:"是不是这东西看看?"

战士连忙回答说:"对对对就是它,谢谢你了老乡!"

船夫把枪放进船舱又潜入水中,摸索着继续打捞沉入水底的枪支。

抱着几支枪淌着水来到河边,郭小宝把枪交给战友转过身正要下水,他看见在他的前面有个八路军女战士正跟一个国军战士说着话,很快那女战士走了过来,问:"喂!同志,你就是郭小宝吧?”

朝着女八路他点点头说:"是的,你想做啥子?”

女战士说:"我们团长想见见你,叫你去一趟!"

他看着泡在水中自己的脚,问:"你们团长想见我?哪个团长?"

女战士上前两步把他从水边拉上来就走,爽快地说:"等会你就晓得了,你认识她的,肯定认得!"

郭小宝不耐烦地说:"你莫拉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认得你们的团长,我还要下河里去捞枪,莫耽误我了!”掰开她的手转身往河边走。

女战士有些着急起来,跟着他来到河边自言自语地说:"咋可能不认识呢?黄团长亲口说她的幺儿子叫郭小宝,难道说国军队伍里会有两个叫郭小宝的不成?”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已走到水中的郭小宝忽然回过头来问:"喂!你刚才说啥子?你们团长是姓黄吗?"

女战士说:"是呀,她姓黄,叫黄淑英,郭家庄人,她有四个儿子,都在当兵!"

郭小宝大声说:"她是我娘我认得,别说了她现在在哪?我要去见她!"

女战士脸露悦色,说:"就在河对面,快走吧去晚了怕是见不到她了!"

听到娘回来的消息郭小宝很是高兴,这几日只顾着冲锋陷阵打鬼子差不多把娘亲给忘记了,想念过千百次的娘亲已经回来了自己竟然不晓得?他的眼前又出现娘临走的那天晚上茅草房里发生过一个场景,他抱着娘的腿跪在地上哭着说:"娘,你别走,我不叫你走!”娘弯下腰拉着他的手说:"儿子,别哭了,娘晓得你喜欢吃干饭,出门打工挣钱就能买好多好多的白米回来,你不就有干饭吃了吗?快起来儿子!"他依旧跪着不肯站起来,苦苦相求说:"娘啊,我不喜欢吃干饭,我喜欢喝稀饭,从今往后再不想吃干饭了,求求你莫走,儿子不叫你走……。"娘流着泪蹲下身抱起儿子放到床上哭着说:"好好好,你不吃干饭,娘天天陪着你,娘不走!"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睁开眼四下瞅瞅却没能看见自己的娘亲,他猜想肯定是娘哄儿子睡着了悄悄地离家走了,他赤着脚跳下床跑向门外,踩着雨后泥泞的黄土路来到庄子西边那块高包地上,他踮着脚站在那棵大槐树下眺望着希望看见自己的娘亲突然间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从早上等到天黑就是不见有娘的影子,他低着头摸着黑往回走……从那以后的好多个日子里他无时无刻不念叨着自己的娘亲,盼望娘亲能早点回到郭家庄那两间属于自己的草房里,梦里梦见千百回,夜半落泪无数次,谁知娘亲一去就是六年,六年啊究竟熬过了多少个难眠的夜晚?

郭小宝跟着女战士来到河边,坐上小船他亲自动手划起来,想要去见自己的娘亲他有些迫不及待,脑子里尽想着和娘在一块时的场景……小船漂移到了岸边,还没等船靠稳他就跳到沙滩上,迅速地往河堤上爬去,片刻已把女战士远远地扔在了后边。来到河堤上,走在八路军战士中间他问:"喂!同志,看见黄团长没?"

有个战士擦着枪说:"你找黄团长?往前走有片杂树林……。"

继续往前走他又问:"同志,你看见黄团长了没?”

战士收拾着枪支说:"哦黄团长?她到河对岸开会还没回来。"

郭小宝失望地一拍脑门说:"哎哟,走岔了,我刚从河西边过来,谁知娘又去了河西边!”转过身大步走向河边,他要坐船返回西岸,他要去见他自己的亲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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