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要去哪?这荒林时常有野兽出没,很不安全,你的父母呢?”玄武蹲在她面前,和蔼的问道。
小姑娘天真的说:“爹爹说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那儿是一切光明开始的地方。母亲生病了,我要到那儿祭拜,保佑母亲身体早日好起来。”
玄武一愣,恍然大悟。龙脉是文明开始的地方。而荒泽国的东面是最开始接触到阳光的地方,那是文明和光明最出现的地方,所以是文明的发源地。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么墓冢一定就在东方。
他高兴的将小姑娘举起来,连续转了好几个圈,“小姑娘在,真是谢谢你。”
他欣喜想要去找君上,但是找了半圈也没有找到,却在一片荆棘丛中发现被点穴的林觑。
“君上呢?”玄武愤怒的问道:“我问你话,君上呢?”
林觑直翻白眼,眼睛示意他自己被点了哑穴。玄武了然,快速的给他解穴。
“君上呢?”
“国师说他把君上放在一个小船上,送往风临了!”他将刚刚听到的话说出来。
玄武白了他一眼,“这些话你也信,君上知道他不少秘密,你相信他会把君上送回去给自己制造麻烦吗?”
“君上最后去的地方是哪儿?”
悬崖下是万丈深渊,烟雾缭绕,看不到底。林觑站在悬崖边缘,脚边一颗石子不小心滑落,落下后根本听不到声音。想来,洛阳掉下去,便粉身碎骨,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君上”玄武冲下面大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谁曾想两个大老爷们竟然哭了哭的稀里哗啦。
“君上,你在哪,属下还有回风临指望着您能给我指一门亲呢”林觑泪眼模糊,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玄武这次没有嘲讽他娘们,而是暗自伤神,望着万丈悬崖眼中满是绝望。
“殿下!”玄武又喊了几声。
身后树林中的鸟惊起,发出扑棱棱的声音,掩盖了两个大男人的抽泣声。
“玄武,我们下去找,我不相信君上就这么没了。他这么神通广大,太后都没有奈何得了他,一个小小的离苏能怎么样!我不相信,跟我一起找!”说完,他执拗的拽着玄武的衣袖,大步走去。
玄武将心里的伤感收住,无奈的挥开他的手,“你就打算这么跳下去吗?”
“君上都能跳,我们作为他的属下怎么不能?你要是不愿意,我自己去!”说着,义无反顾的向悬崖边走去。
玄武一个用力,将他撞在旁边,两人皆倒在地上,大打出手。
“我知道你很伤心。”玄武将他按在地上,想要让他冷静下来。
“妈的!你就是怂了!君上对我们这么好,你竟然——连死都不愿意,况且,君上他——可能没有死!”林觑忽然大声哀嚎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绝望的哭喊。
玄武见他哭,心里也不是滋味,眼泪夺眶而出,但是还是用袖子擦掉,瞪大眼睛狠狠给了他一拳,林觑的脸立刻就肿起来。
“我知道,你自小跟着君上,感情很要好,但这并不代表我跟君上就没有感情。君上现在生死未卜,你不想着怎么救,就知道哭哭哭,真是个娘们!”玄武又给了他另一边脸一拳,泪水和血水混在了一起。
“呜呜呜——那你说怎么救啊,都掉下去了——”他像个崩溃的孩子,两眼无神的看向天空,嘴里不停的哀嚎。
玄武明白这种感受,朱雀的离开也让他生生体会了一回,但是没想过还有第二回,他想哭,也想笑。但是他想起君上将他们这些毫无相干、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待在身边,以礼相待,君上如此,上天怎么忍心带他离开?
“我相信君上还活着。我们下去找!”玄武站起来坚定地说。
“你不是说不下去吗?”林觑摸着浮肿的脸委屈得说。
玄武鄙视他一眼,道:“我说的下去,不是要送死!”
这荒泽国真是国如其名,荒凉的没有一家店铺,土着人每天的生活就是打猎采果子,还有吃死人。鱼玄机每天和离苏找墓冢,但是西北角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一个坟茔。
鱼玄机坐在小溪边,将双脚伸进溪水里,闭着眼睛享受脚上的触感。
“在想什么?”离苏坐在树上看着她,好奇的问。
鱼玄机嘴角微勾,“我在想这水从哪儿流过来的……”她跟随着水声到达了遥远的地方……
“荒泽国东边的一个山丘地势很高,应该是从那儿流过来的。”离苏向东边看过去,眼睛中有一瞬间的黯然。
鱼玄机顺着他的目光,也向东边看过去,忽然想到了什么想要站起来,但是裙摆太大,她一不小心就踩在裙摆上跌落进溪水里。
离苏一个翻身,来到地上,看她在水里扑腾的样子,忽然笑出了声。
“这溪水不深,你站起来试试。”
离苏的声音提醒了一直在水中忽上忽下的鱼玄机,她尝试将脚放在下面,碰触到地面的时候,她脸都羞红了。
“你怎么不早说?”鱼玄机嘟嘴不满道。
他知道她害羞了,和她吵嘴不划算,便点头道:“是我的错,我应该在你还没有掉进去之前就告诉你水很浅的。”
听出他的调侃,鱼玄机弯下腰,将手里的水泼在了离苏的身上。离苏胸前大片衣襟湿透,隐隐露出雄健有力的肌肤。
“哈哈——”鱼玄机银铃般的笑容在离苏的耳中就听起来很猖狂,他撸起袖子愤愤的下水,将手里的水泼向鱼玄机。
两个人在水里嬉戏打闹,晶莹的水滴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哈哈——来啊!”
“你过来,我不打你!”
“你先过来——哈哈!”
“……”
阳光很暖,连带着人的心也变暖了。她摇晃着一双白玉般的小脚在阳光下轻轻摇晃,嘚瑟的像只胜利的猫咪。离苏无奈的给她擦头发,用真气给她烘干衣服。
相反,他一身湿透还来不及整理,这个小没良心的一点关心他的意识也没有。
鱼玄机全身干爽,顺势躺在了离苏的怀里不愿意起来,搂着他的腰,开心的说:“我知道墓冢在哪了!”
离苏的手一愣,然后扯起一抹微笑道:“嗯?在哪?”
“在东边。”
“为什么这么笃定?”离苏好奇的问道
鱼玄机巧笑嫣然,在她怀里翻个身,仰头摸摸嘴唇讨好道:“给我一个亲,我就告诉你。”
离苏无奈的摸摸她的脑袋,没有像鱼玄机想的那样亲下去,而是双手顺着她柔软的头发,“嗯?怎么发现的?”
“因为墓冢是离渊大陆文明的发源地,那么一切文明都是它的发源地。水从东边流过来,那么就是东方无疑了。”鱼玄机骄傲的说着,眼里闪烁着金光,像是一只可爱的狗狗在讨要主人的奖励。
离苏微微点头,道:“那我们明天就启程。今天我们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他没有找到墓冢的欣喜,相反,脸上有鱼玄机看不懂的落寞和无奈,还有一种绝望。
她想要看的更清楚,但是当她要再进一步看的时候,离苏拍拍她的额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鱼玄机好奇的问。
“到了就知道了。”离苏站起来,顺势拉着她的手,强迫她站起来。鱼玄机慵懒的拂拂身上的草屑,不满道:“什么这么着急,难道比去墓冢还着急吗啊?”
“跟我来。”离苏拉着她的手飞奔起来,他们穿过一个个小溪,花鸟丛和密林……他们从西北方向东南飞去,沿途的景色眼花缭乱,鱼玄机目不暇接。
她不知道荒泽国竟然这么漂亮,这个地方没有主宰,花鸟鱼虫和人类都能够和谐相处。鸟儿和蝴蝶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儿,纷纷跟随着在她身边,随着她的衣袂翩跹起舞。
鱼玄机在离苏的怀里悠闲的和蝴蝶戏耍,离苏看着她纯真清澈的模样,心里某个地方在不断的变软。
他眼底波涛汹涌,两股力量在他身体里来回乱窜。只要稍稍靠近东方,他身体中一直隐藏的力量便暗潮蜂拥,似乎要将他吞噬殆尽一般。
但是眼在这一刻柔情似水,因为它将眼前这个人装的满满的,再也装不下其他。
前面是一方潭水,潭水上方是一座空中花园。鱼玄机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大惊道:“它怎么悬浮在上面的?难道下面有人用真气拖着的吗?”
“我也不知道,我发信的时候它就在这儿,悬浮在这儿没有落下过。”离苏笑着说道。看着这个空中花园,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玄清长老将他带到荒泽国,日日教他习武,有时候偷懒他便来这儿睡大觉。很多时候,师傅都能找到他,将他毒打一顿,然后逼着他扎马步几个时辰。
那时候的荒泽国和现在的没有什么差别,还是那样的美丽和安详,只是现在有了她,就一切都变了。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喊你几遍都没有听见?”鱼玄机好奇的问。
“什么?”离苏回神不解的问。
鱼玄机无奈的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进了这空中花园。
花园有两层,最下面一层长者各色的花草,有郁金香、玫瑰、牡丹、茉莉……花色多种,数不胜数,看得人眼花缭乱。各种花的香气汇入一起,沁人心脾。
鱼玄机张开双臂在花丛中游走,片叶不沾身,但沾了一身的花香。“这儿好美,你是怎么发现的?”鱼玄机不经意的问道。
“我……”
鱼玄机低着头苏双手捧着一朵花,鼻息嗅嗅,身心通畅。
“嗯,这儿好美,谢谢你,让我还有机会看到这么美的景色。”鱼玄机又绕了两圈,好奇的说:“我们上去看看。”
她飞快的从楼梯上爬上去,当将眼前的景色收入眼底的时候,她目瞪口呆。花园里长满了曼陀沙华,红艳的像血滴一样染红了她的双眼。
“好美。”她情不自禁的说。
离苏点头,感怀道:“它一直都这么美,只要我们还活着。”
鱼玄机没有注意到他说了什么,而是静静的打量眼前的花。大红色的花瓣随风摇晃,在阳光下闪烁着红光。她漫步在花丛中,余光忽然放到一个墙角上,发现上面有几个“正”字。
“这是谁写的呢?”鱼玄机好奇的问。
她手指摩擦着“正”的痕迹,上面有很多灰尘,看样子是很长时间了。离苏有些震惊,没想到这还留在这儿。他双手握紧,轻声说道:“可能是哪个人恶作剧留在这的吧。”
“是谁呢?周围的人都是土着人,而且这墙壁上这么多灰尘,我想这个人一定一直生活在这儿。”鱼玄机一边盯着“正”字,一边推测道。
离苏不想要听到她继续推测下去,打断道:“好了,这没人什么特别的,我们再继续看看周围还有什么。”
鱼玄机对这个“正”充满了好奇,但是离苏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也不舍的离开,离开的时候余光瞥了一眼,心里竟然有一丝的心酸,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原本大好的天气,忽然毫无预兆的下起雨来。他们两个人急忙躲在树林下,鱼玄机揶揄道:“你能算得到今天会下雨吗?神算子?”
“能,这世间还没有我算不到的。”他刚说完就想起鱼玄机曾经和他说的话,你有一件事算不到,那就是——我。他没有算到她就是凤魂之主,也没有算到他今天会为了爱情而偷偷换到这几个月愉快的时光。
“那我让你算一件事好不好?”鱼玄机抬头,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离苏低头看她,道:“算什么?”
“你算明天还会继续下雨吗?”
他眉头忽然紧皱,冷若冰霜,点头,道:“会,明天的雨会更大。”
“啊?那该怎么办,我不管,你要给我吹头发,雨水真的是太烦人了,总是在这个时候……”
她的声音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让他的心莫名的安静,他摸摸她温顺的脑袋,按在了怀里,她很乖巧的闭上了嘴巴。
“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离苏轻声细语的问道。
鱼玄机以为他说得是寻找神草的事情,她摇摇头,道:“我怎么会怪你呢?你对我这么好,我爱你还来不及呢。”
离苏笑笑,没有说话。
他看着滴滴答答的雨水,没有再说话。
玄武和林觑用几天的时间将藤蔓编织成一条长绳,一头系在一棵粗壮的大树上,另一头垂在深不见底的深渊下。
“玄武,这可以吗?要不要我下去?”林觑有些担心的问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带君上回来的。”玄武坚定地说。
说完,就顺着藤蔓向下去,林觑站在上面观察,以备不测。
玄武一点一点的荡下去,但是这悬崖真的是太深了,他很长时间才到半山腰,终是还没有到下面,他抚着峭壁歇息了一阵,便继续向下滑。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洛阳是风临的王,他不能死在荒郊野外,就算是尸体也要送往风临的皇家坟墓中。
他胳膊没了力气,双腿有些虚扶,但是他不能放弃。他死不足惜,在朱雀死的时候他便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但是一想到君上的恩情,他知道自己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不能死。
他全身无力,但还是坚持向下一点点的动着,汗水浸湿了他的双眼,让他看不清事物,但是他不敢掉以轻心的去擦,因为这样很容易在这儿失去了性命。
“朱雀,你在天上一定要抱有君上平安无事。此事一了结,我就去找你。”说着,他继续向下。还好藤蔓足够长,花费了一天的功夫他才看到下面。
当他看到时一片水潭的时候,他高兴的差点哭出来。
只要有水潭,在凭借君上的武功,他不可能出事。
“玄武?”
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让玄武因为激动差点掉下去。
“君上!”他身上忽然有了力气,快速的向下移动,不一会便双脚沾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