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眼目睹了宁瑶锦和周湛平纠缠的一生,她为了他牺牲了所有,那该是多么刻骨铭心的爱和眷恋,才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卑微至此?
或许从来一次,她不再会像从前一般对周湛平有那般浓烈的感情,可感情毕竟不是想要抽走就可以完完整整抹去的,就如同他自己对于她的眷恋,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不曾变过。
那她呢?会变吗?
而周湛平也并非毫无悔意
周靖谦立在湖边,思绪像是发丝一般被吹起,飘散在空中。渴望得到她的回答,又害怕她的回答。
良久,他说,“就当我没有问过吧。”
宁家的车架晃晃悠悠的到了仙女湖畔,已经是巳时末的光景,男眷们先到一步,家丁开始张罗着收拾,女眷们一一下了车,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处说话。
宁瑶萍蹦蹦跳跳的过来,四处打量了一番,问道,“燕王呢?躲哪儿去了?”
宁瑶锦做贼心虚,被她吓了一跳,“你说谁?燕王不是好端端的在京城里么。”
“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想骗我?方才我都瞧见了,乔装打扮的跟川哥儿一样把你带走,还共乘一骑啧啧,没有多久就要大婚了,就这般等不及?当真是小儿女情状,几日不见就受不了啊”
宁瑶锦慌忙去捂她的嘴,“二姐姐你可小声些”
“知道知道,没事的别人都离得很远听不到的。”宁瑶萍笑眯眯的眨眨眼,“看你脸红的,都跟那桃花儿一个颜色了,诶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艳若桃李’,锦儿你笑起来当真美”
“我的好二姐,你快别取笑我了。”宁瑶锦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双眸剪水,方才周靖谦离开的时候背影有些落寞,她其实很想叫住他,可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能开口。在她心底,或许还不能确定是否已经像爱上周湛平一般的爱上周靖谦,可心底里到底还是为他留了一分位置的。
罢了,慢慢来吧,有些事情只怕现在她解释了,他也未必能完全相信。
“没有取笑你,就是瞧着羡慕得紧。”宁瑶萍有些怅然,拉着她的手在青青的草地上慢慢走着,“我跟董郎当时也是这般,一日不见都抓心挠肝的难受。现在看到燕王这般,也是真心的替你高兴,虽然他生在皇家,可终究是还是很看重你的。”
宁瑶锦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我方才与他说了董家小郎的事情,他也答应去帮忙找。你先别灰心,他那头一有消息我就立刻告诉你。”
宁瑶萍的眼圈红红的,“锦儿,你真好。”
“都是自家姐妹。”
两人说了一会子话,下人们已经把一干用具和陈列都摆放好了,宣纸的边儿在清风下一卷一卷的,被貔貅样的镇纸压着,旁边放着山字形的笔架子,还有一块砚台,一锭墨,水可以就地取材,很是风雅。
男眷和女眷分别在两个地方,中间并未设置什么阻拦,只是象征性的多了些距离。这场诗画会原本就是为了互相相看,倒也算是方便又应景。
宁瑶萍碰了碰她的袖子,指了指旁边,裴家夫人和裴三娘正在围着沈阁老家的长孙说话,言笑晏晏的。另一边霍家也是来了人,那两个姐妹正目光灼灼的盯着宁瑶锦,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个动来。
“啧啧,她们还有脸来?上次在明霞山的赌局还没能学会夹紧尾巴做人呀!”宁瑶萍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上次我就瞧着那燕王像是明里暗里的帮着你,如今成了真,霍家两姐妹会不会气出个病来?”
宁瑶锦也不偏不倚的迎上了她们的目光,淡笑,“瞧着倒不像是有病,二姐姐,择日不如撞日,上次思过圃的仇,不若今天就报了如何?”
“那感情好,不过霍大人”
宁瑶锦收回目光,“不足为惧。”
今日的天公很是做美,阳光不冷不热,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河提两岸百花竞相绽放,连宁行川这个平日里最不喜欢舞文弄墨的人都生出些感慨来。
宁家的哥儿们里头,只有大哥哥宁行仁勉强能与宁行川说几句话,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瞧见你骑马带着锦姐儿先来了,可发现什么好玩的了?”
宁行川一愣,“我何时?”
“你小子,大家可都看到了,祖母方才还问起来着,再装可就过了啊。”宁行仁摘了一支桃花拿在手中把玩着,“我看你呀,今天有的忙了,锦儿平日里不怎么出门,今日偶然间撞见这么多世家的哥儿,全都看花了眼去!锦儿可是已经被燕王定下来的,你可得看着点儿,别让人冒犯了去。”
说着,他用桃花枝指了指女眷那边的一个角落,“那不是裴家的小郎嘛?”
宁行川定睛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这裴家小郎怎的一点儿都不避嫌的,没看到锦儿都不想理他嘛,还一直追上去,真是不害臊的!”
“你且看他哥哥那个样子,就知道着裴家这烂根长不出好苗来,不过话说回来,锦儿长得也真的是太过扎眼了,让人想忽视都不行。”宁行川唏嘘了两声,又说起大姐姐宁瑶琴和裴家大公子的事情,越说宁行川越着急。
“不行,我得去帮锦儿挡一挡。”
因着宁瑶琴和裴家大郎的事情,再加上裴三娘,宁瑶锦对于裴家的感觉一直算不上好,尽管外界多盛传裴家小郎多么多么英俊有担当,她还是提不起好感来。
就如同现在,原本在明霞山上,跟裴家小郎相看的明明是宁瑶萍,他现在却字字句句都不离自己。
宁瑶锦跟燕王赐婚的消息昭阳镇里无人不知,裴家小郎若是有一点点品性,都应当避嫌才是。
他拿着一支桃花,淡淡的吟了一首诗,而后故作高深的道,“这首诗我作出来已经有些时日了,一直找不到能够与我一道品诗的人,今日也是拖了太傅的光,能有机会让这首诗重见天日。锦姐儿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