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怕不妥。”
正在几人商议得差不多的时候，地下室的入口处忽然探出一人，竟是原本应该入睡的大夏皇帝。原来他听见了上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便悄悄听了听，谁知这一听才知道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父皇！”
“皇上！”
几人同事起身，霍云停赶紧去搀扶皇帝，且道，“夜里寒冷，父皇怎么就这样过来了。”
皇帝示意众人坐下，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下来。他身子近日好了许多，脸上渐渐有了些气色，但是气息还是有些浮，坐下后顺了好一会儿的气才定下，霍云停见他如此，又掏出了怀中的药瓶，将仅剩的一颗药丸给了皇帝。
众人皆不知道这药是佩玖特地给霍云停的，只当时霍云停为皇帝准备的，倒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最近见皇帝用了这药气色渐好，心中跟着松了几分。
“父皇刚才说不妥，可是哪里不妥？”
等皇帝吃了药，霍云停才对皇帝道。
皇帝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先去救凌忠岳的女儿，解边疆之危固然不错，但是若京中已乱，边疆战士的心就不会定，若想成事，必得两边同时想办法。”
霍云扬赶忙道，“父皇的意思是……”
皇帝看了他一眼，也看了在场的众人一眼，道，“我必须回宫。”
“可是现在一切不定，皇上此时回宫太过冒险。”尉迟青首先否定，“再说皇上的安危何等重要，此事必须从长计议才好。”
“尉迟大人说的不错，就算不是从长计议，也要有所准备，现在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如何能放心？”童无欺接道。
“若什么仗都是有准备的，那胜算就没有那么多出其不意了。”皇帝看向霍云停，道，“云停，你说呢？”
霍云停此刻忽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也明白他前几日的那句话的意思，他是想趁着自己还能搏的时候把本该他了结的事情了结了，皇帝大概早就知道他自己的身体状况，这些年的虚亏，即便如今能调理回来，怕也好不了多久，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为了他们当儿子的，他不能叫他们去亲手上阵与自己的母妃对峙，这样，不管怎么样，都落了一条不孝。
况且，在皇帝看来，这对他的儿子们来说也实在太残忍了一些。
更重要的是，和佟氏的这一笔账，他总要亲自算清楚。
“父皇说的有理，是儿子们欠考虑了。”
霍云扬一听就立刻炸毛了，“哥，你怎么！”
尉迟青和童无欺，一个是不知道皇帝的身子到底如何，一个是没想的那么远，故而也齐声反对。
“云停，这事要不再商量商量，这样实在不妥啊。”
“是啊，事关重大，怎么能随意。”
霍云停却道，“不是还有罗家吗？此番祭天大典人多，混进去应该比上次容易。”
“混进去有什么用，我也知道混进去好混啊，但是关键是混了进去如何能成事？若不成事，这就是死路一条！”霍云扬道。
“云扬！”皇帝不满地瞪了眼浮躁的儿子，道，“听你大哥把话说完。”
众人这才齐齐看向霍云停，等他说计划，却见他只淡淡一笑，道，“兵不厌诈，这节骨眼上，就赌一把谁的威望更高吧。”
皇帝说的不错，没有人主持大局，边疆的战士就不能凝聚，到时候就算救出了凌景元，怕也是不顶事。与其到时候等到西鲁的铁骑踏进大夏的国土，还不如现在偶就赌一把，赢了也好稳定大局。
但，若输了……也不一定会输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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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辰正坐在湖边的庭中喝茶听曲，素檀急急赶来，遣退了琴师，站在百里辰面前质问道，“凌景元是你救走的？”
百里辰的眼睛一直看着湖里游来游去的红鲤鱼，闻言，眼都未抬一下，轻轻‘嗯’了一声。
素檀本就上火，见他这幅表情更是恼怒，恨声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百里辰放下手中的茶盏，也站了起来，缓缓走进亭子边，看着湖面，道，“什么为什么？救一个人而已。”
“救一个人而已？你知不知道，如今在东北带兵的是我的父亲，你这样做会害死他的！”
百里辰回望了素檀一眼，轻轻笑了笑，道，“放心吧，不会的，侯爷年纪大了，不会上前线的，就算打了败仗，也伤不到他。”
“那么皇上呢？父亲连连战败，皇上能放过他吗？咱们这次已经惹怒了皇上，你岂能不知道殃及池鱼的道理？皇上难免不会借着这个由头治罪父亲！”
百里辰苍白又修长的手正握着亭子的柱子，闻言，他的手忍不住紧了紧，露出棱角分明的关节，再出口时语气亦是不大好，“我即便是拼了命，也不想叫侯爷去战场，但是你们给我选择的机会了吗？”
“我是为了救你的命！”
“你是在用千万人的命来续我的命！我不需要！”
“你，你在说什么啊，阿辰，你在说什么啊！我们这些年这么辛苦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不为江山，不为名利，只为相守，难道眼下你要放弃吗？”
“你的父亲也是不为江山名利吗！”
素檀一滞，脸上的表情忽然一下子抽光，只剩下错愕。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百里辰，问道，“你，怀疑我父亲？”
定国侯是西鲁出了名的良将，且忠心耿耿，百里辰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忠心，之前他支持自己，是因为他不想看到边关战乱，其次也是因为素檀和自己的婚事让他不得不站队百里辰，与百里垚早就是仇人，他万不能叫百里垚掌权，于公于私，他都不得不这样帮助百里辰。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一样了。战事已经由百里垚挑起，且皇帝用他的家族相要挟，他的选择就只有一个了。
胸怀天下，愿天下太平是每个人的心愿，但是能有几个人愿意用一家子命的去换着天下太平？
再说了，他老了，但是他的几个儿子还年轻，他虽然不沽名钓誉，但是总得为孩子们挣一些前程。
这些都没有错。
但是谁都没有错，难道是他百里辰错了吗？他如今像个废人一样，什么都不能做主，连身边最亲密的人都和自己对着干，即便是以后当了皇帝，他又能干什么？就是为了要活下来，所以要这样苟延残喘吗？
那有什么意义？
他心知不该如此伤素檀的心，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无论如何都低不下头去承认错误。由着身旁的人心碎，也不愿意劝慰半句。
他只觉得自己，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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