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带着“孙悟空”面具的路人拦下他,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冰糖葫芦,贪吃地咬了一口。
小少爷先是一愣,随即生气地大叫起来,“你这人怎么抢小孩的东西啊?”
“我就喜欢欺负你这个小不点”,那人用手指戳了下他的额头。
小少爷气得跳着脚欲打,那人边躲,边挑衅道,“有本事来追我啊~~”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闹市中。
…………
而此刻,石贲正在校尉府的正堂内坐立不安,即便他腿上受着重伤,但还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着步子。派出去的追兵已多时,却迟迟没有音讯,教他怎么能安得下心呢?
想到万一舒胜男回到京城,那么,他的死期也就不远了。
他甚至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清点下家私,携眷潜逃,毕竟能多活一时是一时啊。
他心烦意乱地在屋子绕得头晕,刚要扶着将军椅坐下,忽然一支利箭从他眼前飞了过去,他吓得手上一软,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抬眼一瞧,一支白羽箭斜插在主位后的屏风上,箭尾震颤不止,上面还绑着一个纸条。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屋外,府兵们仍旧分立大门两旁,全然没有注意到这支冷箭。
他暗暗擦了下冷汗,若不是刚才稍微俯下身,这支箭很有可能会穿胸而过。他上前用力拔下羽箭,拆下纸条,里面赫然裹着一截血渍未干的新鲜断指,他登时惊得瞪大了眼,再看字条上的内容,竟是一封勒索信。
“大人,大人,不好啦”,家仆慌慌张张从外面冲进来,“奴才带小少爷去街上玩,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石贲闻及此,一巴掌狠狠地扇过去,“我养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劫匪已经来信了”,他赶紧又仔细读了一遍内容,信中命他立刻带着十万两银票到城南的树林里赎人。
石贲心疼地低头望着地上那截断指,他的儿啊,那是他的独子啊,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这帮恶人竟真狠得下心。
此时,他哪还顾得上追捕舒胜男的事儿,马上召集府内剩下的所有府兵,全副武装,势要将这群劫匪五马分尸。
…………
舒胜男重新戴好面具,走到小男孩的面前,清了清嗓子,故意哑着声音道,“小公子,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呸,我爹是振威校尉,手握北庭几万兵马,你们识相的话最好赶快放了我,否则我爹一定会把你们杀得片甲不留”,小男孩倔强地仰着脸,一点也不怕她。
“嘿,你这臭小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她双手一拍,用力按在他的脸颊上,把一张小俩捏得变了形,“告诉你,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我不仅爱杀人,还爱吃人,尤其是你这娇嫩嫩的小娃娃,吃起来最香了。我想想,一会儿是先砍你的腿,还是胳膊,或是挖了你的脑仁做汤喝……”
小男孩终于露出惊恐的神情,强忍哭意,道,“你……你别吃我,大不了我让爹多给你们银子,人不好吃,你们拿钱多买些牛羊吃吧。”
总算找回几分优越感,舒胜男颇为得意地晃了晃脑袋,“这回知道怕啦。不吃你也行,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石骁”,他诺诺地小声道。
眼看这小孩就要被自己吓哭了,舒胜男不由心软地拍拍他的头,结果有人在她后面突然也拍了拍她的头,“你干什么呢?”
舒胜男一回头,一张猪八戒的面具就映入眼帘,她忍不住噗地笑了下。
赫连竹喧无奈叹口气,一把将她拽到旁边,训斥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逗小孩儿玩?”
舒胜男漫不经心地玩弄着手指,道,“你不都布置好了嘛。有你在运筹帷幄,我还操什么心呀!”
赫连竹喧用手弹了下她的面具,“你还真是没心没肺,绝对能长命百岁。”
舒胜男头一歪,笑嘻嘻道,“借您吉言。一会儿赫连将军可别让我失望啊。”
“我怎么觉得自己到像是你手下的小兵呢”,赫连竹喧好笑地摇摇头。
忽然,他的随从从树林中快步跑来,“主人,石贲带着五十多名府兵已经到三里外了。”
赫连竹喧点了点头,“按计划去做吧。”
“是”,那人又迅速返回林子里去了。
舒胜男好奇地踮起脚尖,往远处望了望,担心道,“你们一共才十几个人,以寡敌众,行不行啊?”
“他们都是我府里培养的家将,别说以一敌五,就是以一敌十,也不在话下。”赫连竹喧信心满满道。
“你就吹牛吧”,舒胜男白他一眼,但觉得自己培养亲信家将一事,倒是个不错的主意,等回了上将军府,她也得这么挑上一波人,要不然以后平乐一不在自己身边,她又得抓瞎了。
不一会儿,从树林中传来阵阵厮杀声,虽听得不真切,但可想而知,那场面一定十分惨烈。
舒胜男紧张得不断深呼吸,回头看一眼石骁,见他一张小脸也是吓得惨白无色,整个人在瑟瑟发抖。
她本想过去陪着他,却被赫连竹喧一把拦住,“你最好不要可怜他,否则一会儿杀石贲时,只怕你会犹豫。”
舒胜男默默地点了点头,她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没错,这个时候,正是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但凡有一点妇人之仁,都可能前功尽弃。
“主子”,有家将从西面山坡上奔下来,“大批的北庭驻军往这边来了。”
赫连竹喧闻讯,只是冷冷一笑,“没有军令,擅自调动兵马可是重罪啊。石贲还真是舐犊情深,豁出去一切了。”
“这么说,我们要被包围了吗?”舒胜男急切地问道。
“是要被围了,所以得速战速决”,赫连竹喧风轻云淡地笑了笑,全无半点慌张之色。他向家将做了个手势,似乎早有安排。
舒胜男不知他有什么计策,但看他镇定自若的样子,不由也安心不少。
片刻后,西面升起滚滚浓烟,恰巧东风吹起,卷着烟雾一同飘向了北庭军的方向。
舒胜男暗暗惊叹,“是你放的火吗?”
他挑眉笑了笑,点头道,“西面的山坡虽然一马平川,既不便设伏,又易于行军,是驰援的好路线。但就是因为毫无遮挡,一旦起火那就是燎原之势。前路一旦被拦,他们就不得不折回向南,想要赶到这里就又得浪费些许时间了。”
舒胜男会心一笑,“你带兵打仗这么多年,果然是老谋深算啊。不过,我瞧那烟都是黑的,而且火势蔓延得如此迅速,你是不是还做了其他手脚?”
他满面堆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让家将们买了几车好酒,沿着山坡推下去罢了。没想到,北庭的酒,还真是烈啊!”
舒胜男捂着嘴咯咯地笑,“你也太奸诈了。什么都让你提前想到了。”
“这是自然,我凡事都要做好万全准备的,不过……”他欲言又止。
舒胜男好奇追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你就是我最大的变数。
他在心中暗暗道,开口却是,“不过,难免会遇到点突发状况的。”
舒胜男深深看了他一眼,道,“以后再打战,我还是躲着点你吧,你太贼!”
赫连竹喧哈哈大笑起来。
又等了半个时辰,树林中的厮杀声渐渐退去,赫连竹喧的家将们慢慢走了出来,居中押着一个人,正是一瘸一拐的石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