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建昭初年,在平定以宸王为首的‘五王之乱’后,皇帝秦衍忧于前车之鉴,故下旨重修邺安城墙,在原址上加高两丈,加厚一尺,以至于邺安的城墙是整个大舜,乃至诸国间最雄壮巍峨、坚不可摧的……
漫漫长路啊,舒胜男歪靠在马车的软枕里,闲来无聊,只能捧着一本《大舜国志》来打发时光,虽然这本书又是竖版、又是繁体、又是文言,她连蒙带猜也只能看懂一半,但好歹还是了解了不少大舜的建国史。
原来大舜至今才历经两朝,当前执政的太宗皇帝是高祖的第四子,因是庶子,身为嫡长子的宸王自然不甘屈居人臣,于是愤然而起,勾结另外四位秦氏藩王酿成了大舜建国来最大的一场内乱,太宗是在腥风血雨中才坐稳了皇位。彼时,邻邦的北吴、南楚、东胡,西齐四大国隔三差五地捣点乱,更别提还有那些总爱趁火打劫的藩属小国……
要治理这么一个内忧外患的国家,舒胜男都替太宗皇帝头疼,也为她上将军府头疼,一有个风吹草动,总要她爹舒永衍披挂上阵,单这本《大舜国志》中就提及了他打的十二场大战,更别提那些未被史官记载下来的小战。她着实心疼自己的父亲,偌大的大舜朝,难道就找不出第二个能堪大任的将军吗?
“平乐,我爹今年多大岁数啦?”她挪到靠近车门的位置坐下,拍了拍正在赶车的晏平乐。
“下个月就是老爷五十五岁的寿辰了”,他直接回道。
舒胜男扁了扁嘴,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在古代能活到六十岁就算长寿了,她爹这么一大把岁数,本是该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偏偏还要领兵打战,她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舒胜男”会主动要求出征了。
“平乐,我爹的身体还健朗吗?”她担心地问道。
晏平乐摇了摇头,轻叹道,“老爷以前打战留下了不少旧疾,如今年岁大了,一有个刮风下雨,全身上下都会隐隐作痛。太医院的人隔三差五地就要到府上来请脉,为老爷调养身子。”
“他为什么不功成身退呢?以他的岁数,完全可以告老还乡的”,舒胜男实在不理解她爹的想法,若换做是她,早就远离朝堂,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逍遥快活去了。
“老爷说,皇上有恩于上将军府,只要皇上一日还需要他,他就会为皇上鞠躬尽瘁。”
“唉——”舒胜男幽幽叹口气,这就是所谓的一片丹心吧,说白了,就是愚忠,愚不可及,等哪天真殉节了,只会是人走茶凉……
她正感慨着呢,秦祐这时骑马靠近了马车,见她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就好心道,“九妹,还有半日就可以到京城了。你若是累了,咱们就歇一歇,不急于这一时三刻的。”
她佯笑眯起眼睛,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坐在马车里有什么累的。我现在是归心似箭,咱们赶紧进城吧,我很惦记父亲呢。”
秦祐点点头,含笑道,“是啊,就快要入秋了,舅舅每到这个时节都会犯胸闷的老毛病。不过,你别担心,今年太医院研制出了一张新方子,陈院判和我说,有八成希望能治好舅舅的顽疾。”
“但愿如此吧。”舒胜男双手一揣靠在车门处,不是她不信太医的能力,但都说是顽疾了,怎么可能轻易治得好。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没有片刻休息。
渐渐地,日落西陲,邺安城墙的轮廓伴着黄昏时分的彩霞出现在了不远处。
舒胜男好奇地站在车辕上向远处望过去,想看一看连《大舜国志》中都大书特书的邺安城墙到底是怎样的与众不同。
一行人渐行渐近,城墙也由模糊变得清晰,由渺小变得巨大。等马车到了城门下,舒适男不禁惊叹出声,深深地被震撼住。那高耸入云的城门简直如巨塔般矗立眼前。书上说,这城墙耗时五年才完成,舒适男心中感叹,瞧它这坚不可破的样子,别说是“五王之乱”,就算再来一场“二十王之乱”也只怕攻不开这城门啊。
守城兵士认出了太子,刚要跪下行礼,秦祐赶紧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惊动入出城门的百姓。领班官员知趣地吩咐众人分侍城门两旁,恭迎太子回城。
舒胜男见他如此故作贤明的样子,不由轻“哼“一声,不以为然。
几人沿着主城街来到交路口,秦祐拉停了马,下来走到马车前,声音温柔至极地对她道,“九妹,宫门快下钥了,我就不送你回府了。今日你先回去见过舅舅,明早再入宫觐见我父皇。不用担心,明日朝廷上有我和你父亲在,晾其他人也不敢多为难你。”
其他人?舒胜男被他说得反而有点紧张起来,看来,有人还是对她战败一事耿耿于怀,要拿来大作为文章啊。她长吐了口气,“我知道了。太子一路辛苦,早些回去休息吧。”
秦祐有些不舍地握了握她的手,“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多想。”
“嗯”,她点了点头,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熙攘的人流中。
终于只剩下她和晏平乐了,她叮嘱他道,“平乐,我不想让家里人为我担心,千万别把我失忆的事情透露出去。”
“这是自然”,晏平乐用力点了点头。
就要回到自己的家了,舒胜男此刻却有些慌张,毕竟上将军府内人员众多,她一时也都记不住,肯定又会犯很多错,算了,这会儿再担忧也是无用,既来之则安之吧……“平乐,我家在哪个方向啊?”
“城西”晏平乐微微一笑,拉起马缰,自交路口折向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