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老夫人老僧入定一般,只有手中的佛珠手钏微微转动,不然慕甜还真的以为她睡着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冷冷的在一旁听她们争辩,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樊氏虽然怒急,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一副你要死到临头的表情,在一旁磨着牙,“事发时只有你与蓉儿和翠珠在场,听听翠珠的口供自然水落石出,休得听你在这红口白牙的狡辩!”
樊氏被她逼成这样还能冷静下来,看来她比她那脑满肠肥的堂哥樊尚书聪明得多,慕甜丝毫不在意,眼神透过樊氏直盯着樊氏身后挂着的一幅山水画,光明正大的‘发呆’。
樊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慕甜身后的兰儿眼观鼻鼻观心,小姐愈发强大了,这种场合都会走神,这二老爷夫人怕是一年生的气都没今天多。
樊氏示意身后的大丫鬟春灵去叫翠珠过来问话,暗中使了个眼色,春灵是樊氏的陪嫁丫鬟,跟随樊氏多年,只需樊氏一个眼神,顿时便明白了樊氏的用意,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便恭敬的退出去了。
下人房中的翠珠换了好几桶水才洗净满身的淤泥,一番折腾累的几乎虚脱,洗澡水还来不及倒出去,胡乱换好衣裳躺在床上直喘粗气,长发还湿哒哒的滴着水。
“砰砰砰!”翠珠房门被敲得震天响。
“开门呀,里面人死了吗!大白天销什么门,在屋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外面叫骂声极为刺耳,翠珠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根本不想动弹,依稀听得门外是二老爷夫人身边最得宠的大丫鬟春灵的声音,急忙爬起来去开门。
翠珠拔开门销,脸上殷勤的笑容还未堆起,面上便实诚的挨了一巴掌,脸被打的偏向了一边,耳中嗡嗡作响,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春灵站在门外,柳眉倒竖,杏眸微眯一脸嫌弃的看着翠珠,揉着打的发疼的掌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下贱坯子,平白坏了夫人的计划,还害的小姐受罪,现在是你将功递过的时候,赶紧收拾妥当了,夫人要你去老夫人面前与甜儿小姐对峙,若是答得不好,仔细你的皮!”
春灵一手掐着细腰一手直指翠珠鼻尖,声音尖利刺耳,听得翠珠心里针扎一般,额头见汗,本来苍白的面色顿时又白了几分,偏刚刚落入淤泥池子,又挨了春灵狠狠的一巴掌,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几乎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春灵见她这幅模样顿时怒火中烧,本来这几日这翠珠不知从蓉儿小姐那得了什么好处,让人看的眼热,偏又寻不着什么错处,如今好不容易犯了错,人人都要狠狠踩她几脚才好。
“贱人!装出那副可怜模样给谁看,平日里不是很神气吗,那金银首饰都喂了荷花池子的鱼了吧,赶紧跟我走,让夫人等久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春灵扯着翠珠的衣袖,也不管翠珠长发披散,湿漉漉的犹在滴水,一路拽着翠珠往宁慈斋的方向而去,一路上翠珠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摔倒,脸上的巴掌印子还隐隐作痛,翠珠使劲咽下几乎流出的眼泪,一路跌跌撞撞的进了宁慈斋。
刚进了屋子就被春灵使劲一推,一下子摔倒在地,浑身散了架般的疼痛,心中苦不堪言。
大厅极为肃静,翠珠抬眼偷偷打量四周,主子奴婢皆一脸冰冷严肃,犹如地狱索命的鬼差一般,身侧坐着的二老爷夫人面色更是可怕,吓得翠珠苍白的双唇颤抖,半天说不出句囫囵话来。
一旁樊氏厌恶的看了浑身湿气衣冠不整的翠珠一眼,眼中闪过厉色,冷冷的声音响起,“翠珠,就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也好让大家都听得明白些!”樊氏一脸威胁,吓得翠珠瑟缩了几下。
翠珠看着樊氏冒火的眼神,心脏都要跳出来,半天才怯懦着说出几个字,“奴婢,奴婢不知……”
翠珠还未说完,樊氏拿帕子掩住唇轻咳了几声,翠珠又一哆嗦,想起自己的弟弟还在樊氏手中,心中虽然懊悔自己之前做下的荒唐事,但还是强打精神大声道:“是甜儿小姐,是甜儿小姐推奴婢与蓉儿小姐落水的!”
话刚落,大厅众人面色皆变,幸灾乐祸的,为慕甜担忧的,不可置信的。
只有慕甜仍面不改色,只见慕甜发呆的双眼渐渐有了焦距,目光却看向翠珠变得柔和起来,众人一时弄不懂情况。
樊氏面上得意,急于为慕甜定罪,“老夫人,这唯一的证人都招了,您看……”
但慕甜接下来说出的话让樊氏略带得意的面上一点点变得僵硬。
樊氏话还未说完就被清脆悦耳如翠玉相击的声音打断,“我记得下人的月钱不多吧。”众人听得此话一时摸不着头脑,这甜儿小姐闹得是哪样,难不成是吓得魔怔了?
兰儿在慕甜身后恭敬答道:“小姐,不多不少是每月三两月银。”
慕甜听后微微点头,“就说说婶婶身边最得力的春灵姑娘吧,婶婶一向大方,就算另有封赏春灵的月钱也超不过十两银子吧,怎的最近这翠珠天天珠光宝气的,都快赶上了我这个相府嫡出小姐?”
慕甜微微顿了顿,下面似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樊氏面上闪过一丝心虚,“休要胡说八道,那是,那是因为翠珠办事得力,应得的赏赐。”樊氏额头微微见汗,明显带着丝慌张。
“哦?应得的赏赐,就不说落水前翠珠带的那些珠宝首饰吧,就只她现在手腕带的这只羊脂白玉镯子,一色儿的乳白半透明,毫无杂色,可真是个好东西,前不久我还在蓉儿妹妹手腕子上看到过,想必是喜欢得紧,但是什么原因能让妹妹忍痛割爱呢?这翠珠办事有多得力我可清楚的紧,怎的到了你那,丫鬟享受的都是小姐的待遇?”
慕甜声音温婉柔和不紧不慢,双手环胸,一旁母亲紧张的神色也放松下来,老夫人半睁了眼不咸不淡的看了这边一眼,翠珠腕上的镯子与肤色相近,平日又有衣袖遮掩,极不明显,若不是春灵扯坏了翠珠的衣袖,还真的很难有人注意到。
慕甜不等樊氏辩解,继续痛打落水狗,只见慕甜蹲下身子,与跪在地上发抖的翠珠平视。
“今早兰儿上街去为我排队买香满楼的玫瑰糖酥,还看到你的弟弟在私塾里认真的跟着夫子背诗,怎的你这做姐姐的飞黄腾达了,怎么不给弟弟换个大一些的私塾?”
翠珠听后,身躯一震,那震惊的表情直直落入慕甜那藏着丝温柔的眼底,忍了许久的眼泪喷薄而出,急忙爬近慕甜,一下下磕着头,额头触地“咚咚”做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