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陆与北陆之间有海相隔,而北陆冰天雪地根本生长不出可以建造船只的树木,所以那些北陆人才始终无法入侵南陆。”凝沁将一件长衫搭到晾衣绳上,回头对凌夕说道。
凌夕又递给她一件衣服,同时冲她微微一笑:“想不到你身为婢女,知道的倒还不少。”
“这是公子的命令,西园决不允许有目不识丁之人。我刚来时一个字都不认得,公子便命荀秋每日都过来教我,而后每隔一段时间荀秋就会拿些书让我读。刚才告诉你的,也不过是之前看《北陆杂记》时恰巧读到的。”
“公子如此严苛?”
“倒也不是,公子其实也是好心。他本不愿让女子入少将军府,若不是北冥昭将军执意坚持,只怕我都没机会站在这里。公子曾说,不希望我们一辈子都做婢女,多学些东西以后或许用得上。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了,教你府中规矩你都能睡着,怎么问起这些竟这般有精神?”凝沁甩了甩手,笑着看向凌夕。
“哦,我没读过书,所以知道的很少。对了,凝沁,你可不可以教我识字?”凌夕蹲在地上,随意拨弄着木盆里的湿衣服。
这是她现在所面临的诸多困难之一,生活起居倒还勉强能适应,可是对于那些笔画复杂的陌生文字,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好啊。”凝沁爽快地答应道。
凌夕刚想说谢谢,却不料一个比她大些的少女忽然从旁经过,这少女假装不经意地将凌夕的木盆踢翻,同时白了凝沁一眼,说道:“沁妹妹,我真是服了你了,平日里你犯犯傻也就罢了,怎么今日竟这般糊涂!”
“嫣罗姐姐,我……”凝沁有些胆怯地站起身回应。
凌夕都不用回头便能猜出来人是谁,这幽兰居中只有四个婢女,而如此嚣张跋扈的便只有一人——李嫣罗。而她的身后,自然跟着那个如影随形的同父异母妹妹李云裳。
虽然已经在幽兰居住了几日,可凌夕几乎没有和这二人说过一句话。
这两姐妹名为婢女,却根本不干活,每日只是在院中闲逛,偶尔还说上两句风凉话给凌夕听。
她们之所以敢如此,是因为她们有个好父亲——尚书李清风。其实所有人都清楚,她们进西园根本不是来做婢女的,她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北冥轩。
李尚书虽然身处高位,但聂千卓入京之后,他也只能选择向强者低头。不过能做到尚书一职的人,审时度势的能力自然远超常人,当他察觉到聂千卓有意拉拢北冥昭之后,便立刻登门造访,将自己的两个女儿塞了进来。
北冥昭并非不知道他的意图,这李尚书无非是提早做好准备,争取让自己的任何一个女儿成为少将军夫人,这样一来即便日后有什么变故,凭借聂千卓对北冥昭的赏识,李尚书也能保全自己。
虽然叔父并未明言,但北冥轩心里也十分清楚,这样的小人是不能得罪的。北冥昭之所以始终选择中立,其实是为了替皇室保存西园军的实力,如果和李尚书闹得太僵,很可能会生出事端。就这样,北冥轩无奈地收留了这对姐妹,至于凝沁,则是有其他的原因。
对于李家姐妹来说,凝沁这样没有背景的丫头根本构不成威胁,拿下北冥轩是迟早的事。可凌夕的突然出现,却让二人感到了一丝危机,因为她们听说这个叫“任莹”的女孩,是北冥轩在斗武场开口保护并收入府中的。
生于官宦之家的女子,自然更懂得保护自己的权益,所以她们时不时便来找凌夕的麻烦,企图将她赶出西园。
她们以为凌夕会像之前一样,默不吭声地将衣服重洗,却不料凌夕忽然将衣服拾起,一把丢到二人的身上。
“你这野丫头!活得不耐烦了么!”李嫣罗惊得后退两步,却仍是被弄脏了长裙。
“好凉!姐姐,今日我非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下贱丫头不可!”李云裳一边抖落着裙角,一边伸手抄起一根木棍向凌夕挥来。
虽然现在身体只是个十多岁的女孩模样,但以前受过的训练却仍然印在凌夕的脑海中。她看准木棍来势,闪身躲过,而后右手抓住李云裳的手腕,用巧劲背到她的身后。
“啊!疼!”李云裳疼得松手,木棍掉落到地上。
“混账!你要做什么!快放了她!”李嫣罗见状大惊,急忙呼喝。
可凌夕手上力道不减,李云裳因为害怕胳膊被扭断只好弯下腰去。凌夕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看向李嫣罗,说道:“我自问没有惹到你们,你们为何几番挑衅?”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啊!”李云裳刚要嘴硬,凌夕将她的手臂向上一提,她便疼得说不下去了。
“你若敢伤了云裳,我便去公子那告状!”李嫣罗急躁地大叫。
“任莹,算了吧,万一公子知道了,只怕……”凝沁听到这话,急忙上前阻拦。
凌夕转头看着凝沁微微一笑,接着用力向前一推,李云裳被她推得险些扑到地上。好容易站稳了,急忙用手揉捏着自己的肩膀,满眼愤怒地瞪着凌夕。
“想要告我的状便去吧。”
“哼!你个野丫头,给我等着!”李嫣罗怒骂一声,搀扶着李云裳向少将军府方向走去。
看她们离开,凌夕不禁发出一声冷笑,可身旁的凝沁却已然吓得脸色发白。
“完了,她们若是真去告状,以她们的身份,只怕公子定不会轻饶了你。”
“随她们吧,我若是再不这样,还不知道她们要猖狂多久。”
凌夕并没有告诉凝沁,自己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保护她,毕竟若是深究起来,凝沁也会受到牵连。
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难免会有欺凌。
不同的是,有的人会选择默默承受,而有的人则会奋起反抗。
很显然,凌夕是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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