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袖羽并不清楚北冥轩为何会凌夕如此包容,直到某一天她无意之中撞见北冥轩在房外静静地看着凌夕熟睡。
那一瞬间北冥轩的眼神,她太熟悉了,只有看一个人时,他才会有这样的眼神——洛雪。
这个名字,如今在西园中,很少有人会提起,除了北冥轩本人。
洛雪,一名出色的影刃,一朵过早凋零的花蕾。
当年在一次平定乱民的战斗中,洛雪为了掩护因为年轻气盛而误中对方陷阱的北冥轩撤退,不幸落入乱民的手中,而北冥轩最终带着三名亲随成功返回了大营。
第二天,北冥轩便收到了乱民的信,他们要求北冥轩撤兵三十里,将关口让出给他们通行,否则便要将洛雪在阵前当众处决。
那是北冥轩第一次面对人生中艰难的抉择。
退?乱民一旦冲过关口,若要阻击便十分困难,而且这样做的话,北冥轩也无法去面对战死的部下。
可若是不退……
那一次,是袖羽唯一一次看见北冥轩落泪。
她很清楚,洛雪对于北冥轩来说,远非一个部下那么简单。虽然双方都未明言,却或多或少有所感觉,若是非要强行定位的话,便是红颜知己吧。
人是一种很奇妙的生物,很多人、很多事,非要面临生死、取舍之时,才会突然弄明白自己之前一直竭力隐藏的情感。
当第二天两军阵前见到被打得浑身血痕的洛雪时,北冥轩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袖羽知道,那个时候若不是洛雪的深明大义,只怕北冥轩便要犯下大错。
就在北冥轩即将下令的时候,洛雪忽然提出,想要和北冥轩说两句话。乱民以为她是因为怕再受皮肉之苦想要帮忙劝说北冥轩,便也就应允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洛雪看着北冥轩,却只是微微一笑。接着,她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所有的西园军士喊出:“微躯何须还故土,忠魂依旧守殷疆!”
所有人都被震撼了!
这是西园禁军军歌的最后两句,是自入西园起便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的信仰!
正是这两句话,最终改变了北冥轩的决定。
乱民气急败坏,生怕她再说出什么话来,便直接下了杀手。
寒光闪过,倔强的鲜血从洛雪的咽喉喷溅出来,年轻的姑娘嘴角挂着欣慰的笑容倒下了。
可乱民没有想到,正是这个举动,彻底点燃了北冥轩和西园军士的怒火!
西园禁军并不知道影刃的存在,但对于这个时常跟随在北冥轩身旁的姑娘,他们却都很熟悉。
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瞬间将乱民淹没了。
在那场战斗中,没有一个俘虏,因为西园禁军根本不接受对方的求饶,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为自己的同伴报仇!
直到战斗结束后很久,都没有人敢靠近北冥轩。他就那么静静地跪在洛雪的身旁,安静地令人害怕。
最终,北冥轩亲手将已然冰冷的洛雪抱了回来,安葬在那个悲伤的关口。
回到帝都之后,北冥轩消沉了整整一个月,众将士虽然担心,却都不敢去打扰。而北冥昭将军得知此事之后,也只是去看望了他一次,就再也没有对别人提过此事。
直到一个月之后的某天,北冥轩忽然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开始处理起军务来。虽然将士们知道他并非没事了,可既然他能重新振作,又何必再去提呢?
也就是从那时起,陪在他身旁的人,换成了袖羽。
……
看着北冥轩现在的样子,袖羽不禁有些担心。
虽然说他是西园少将军,可毕竟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袖羽生怕他如今对凌夕如此,只是单纯想要找个寄托而已。若真是那样,万一哪天这个梦醒了,他会再次崩溃的。
可现在这样,袖羽又能说什么呢?难道劝北冥轩将凌夕赶出去么?
说到底,凌夕是无辜的……
“怎么了,袖羽?有心事?”见她有些出神,北冥轩便好奇地询问。
“哦,没什么,少将军。我只是在想,莹姐姐真的适合成为一名影刃么?”袖羽随口遮掩道。
“呵呵,那日她能冒险回来救我,就说明她心性善良,而这正是成为影刃最重要的条件。毕竟成为一名杀手之后,很容易迷失自己。”北冥轩煽然一笑。
“少将军,属下还有一事。”
“讲。”
“少将军可曾怀疑过那日李氏姐妹嫁祸莹姐姐的那包毒药是从何而来?”
“那个啊,我已然查过了。当日有个尚书府的下人曾经来过西园,那么毒药的来源便可想而知了。”
“这两姐妹为了除掉威胁,真是什么都做得出啊。”
“我只是觉得李尚书太蠢了。”
“少将军此话何意?”
“他强行将两个女儿塞进西园已是不智,如今又帮着她们施次毒计,孰不知一旦走露风声只会让我对她们姐妹心生怨恨?”
袖羽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昨日荀秋说根据影卫的回报,郑司徒最近往宫中走动地有些太过频繁了,叔父不在,只望这些老臣不要惹出什么事来才好。”北冥轩自顾自地叹了一句。
“是啊,如今西园禁军兵力只有少半,若是帝都有变,我们真的很难应付。”
“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属下办事不利,尚未能查明叶氏究竟有何阴谋。”袖羽摇头道。
其实自从那日宴席之后,北冥轩便命袖羽安排人手去暗中查探。叶氏兄弟那日的举动太过惹人怀疑,若不是所寻之物太过重要,他们是绝对不会那么急切。
“倒也不急,这几日我故意放出消息,说西园被歹人潜入,想来他们即便要找什么,也不会在近期行动了。”
“少将军高明。”
“唉……高明么?可我现在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北冥轩望着房门那边,朝袖羽摊了摊手。
袖羽很少见到北冥轩服软的样子,不禁失笑道:“若是此事被将军知道了……”
北冥轩听完也是一阵苦笑,这事真传到叔父那,还不天天过来消遣自己?
“这样吧,既然她觉得无聊,从明日起你便开始教她。”
“可她的身体……”袖羽不禁有些犹豫。
“先教些人文风物之类的,”北冥轩说着又叹了口气,“要成为影刃,她的路还很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